[摘要]到西天去,到东土来,其实都是佛土,但这里不仅遮隐着禅宗与藏密宁玛派的渊源,也实际上两者与文殊师利的“不二法门”亦即“不可思议解脱法门”的共有关系。
见去西边的,却还见来东边的?
前些时间,各家媒体报道了王菲、胡军、梁朝伟这帮子明星跑到印度求密法的事儿。虽然这好像这就是个娱乐新闻,但密宗密法于此时代的兴隆,其实可从中窥见一斑。但又出于现时代缘起的一些因素,想求密法的人都似乎得像这些明星一样往西边去,到印度、尼泊尔、不丹去……不免让人回想玄奘西天取经一千余年后的今天,汉地的行者还是得往西边跑,西边似乎让人格外的着迷啊?
王菲、胡军坐在会场。
其实这个事儿,还有个倒反的情况,却有些鲜为人知呢:密宗的历代祖师其实都在往东边或汉地跑,不是仅来传法、度脱众生,而还主要为了自身的修行成就,换言之,对于密宗的历代祖师而言,往汉土跑这与得到密宗成就的关系是非同小可的。
如果梳理下密宗的源流,这就很容易看得出来。我们一般知道佛家有个极为殊圣的净土,即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净土,其实还有一净土也非常的重要,特别对于密宗流派来说,这就是东方妙喜国。而密宗公认的第一大祖师维摩诘就是从东方妙喜国转生来的,今天藏密宁玛派“大圆满”法传承,即维摩诘所传,请注意妙喜国在“东方”,而这个“东方”是修持密法之人历来极为重视的方位,这里还涉及到具体的观想修持法门上的关联。而且据宁玛派教主敦珠法王心子谈锡永上师介绍的观点,所谓“东方”部分与密宗的特殊关联,就表现在密宗与波斯袄教(摩尼教、拜火教、明教)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的关联。这也是很有趣的。那怎么不是说“汉地”?往后看就有了 维摩诘是祖师,而一般公认在人间传承密法的第一人是公元一世纪的俱生喜金刚,是的,人间第一人,因为还有非人,说起来就复杂了,比如要按宁玛派,也就是藏密旧译派的说法,大圆满法系的源头是在普贤王如来(法身佛)那里,然后是金刚手、拙尊者……而且这也还是第一个源头……总之,一般认为,先于人间,密法实际已传至天人、龙宫和药叉宫, 而人间的密法,从那里传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源头。因此这样都要算上,排在人间大圆满法系的传承的祖师,都在再往后排,很复杂。暂且不说。
我们就看人间大圆满法系的传承与“汉地”的亲缘关系。俱生喜金刚传承于妙吉祥友,而妙吉祥友与俱生喜金刚的相遇是得到妙吉祥,亦即文殊师利(文殊菩萨)的指示,而文殊师利的道场就是在五台山,妙吉祥友后来于东汉末年到五台山入定,世寿超过二百岁。再后来,大圆满法系的吉祥狮子、无垢友、莲花生大士都来汉地,特别是五台山:吉祥狮子本来就不是印度人或者藏人,而是西域人,在印度人眼里他就是个中国人。而无垢友是得到金刚萨 的明确指示,想要成就就必须到中国去,往东走。大圆满法系的印度祖师们(不过吉祥狮子是西域人)都往东边跑,而如今的汉地行者却都往西边跑,这不乏是个有趣的现象。
2月21日,胡军晒出近日带一家出游西藏拜佛的照片。照片中,胡军一家四口一身素衣合影,并留言:“在圣地为你们祈福。”
瑜伽行古学的东西之间其实没差在哪:大圆满法系和禅宗
到西天去,到东土来,其实都是佛土,但这里不仅遮隐着禅宗与藏密宁玛派的渊源,也实际上两者与文殊师利的“不二法门”亦即“不可思议解脱法门”的共有关系 文殊师利和五台山其实很深的维系着汉印、汉藏之间的深密不可撼动的思想纽带关系。
到西天去,到东土来,其实都是佛土,但这里不仅遮隐着禅宗与藏密宁玛派的渊源,也实际上两者与文殊师利的“不二法门”亦即“不可思议解脱法门”的共有关系 文殊师利和五台山其实很深的维系着汉印、汉藏之间的深密不可撼动的思想纽带关系。
其实禅宗和藏密宁玛派两家都是以“如来藏境界”为究竟,以“如来藏思想”为修证,那究竟的境界在宁玛派那里就是“大圆满”、 “了义大中观”、 “无上瑜伽”,而在禅宗那里就是所谓“心无所住”、“顿悟”、“直击上乘”、“知本来面目” 这里两者共同指向的所谓“密密意”,至少有两层很重要的“无分别”密意旨涵:一个是“二谛”之无分别,及“染净”之无分别 文殊师利就是佛家这一最究竟之空性境界的代表。
那这种究竟的境界是一种什么表现呢?比如说文殊师利,据《文殊师利现宝藏经》载入:他虽然示现比丘相,但他可以说很不受戒律,释迦说法他是不听的,而且和大家不合群的,释迦讲戒律的时候,他跑去“王宫采女中及诸淫女小儿之中三月”;他一说法,释迦弟子、五百比丘简直觉得不堪入耳,“如是文殊师利童子异我梵行,是故应舍”。甚至他还差点杀了释迦。其实包括维摩诘和那些往东跑的大圆满祖师,以及汉地的禅宗圣者有类似的究竟风范。
这不是要加上“引号”而刻意讽刺的风范,那就是一种究竟的境界。但不要说烦恼世人,就连大乘的行者一看,都有可能以为这是“神经病”。这里就需要特别的注意,若没有经过“如来藏思想”、“大圆满见”的“道路”即修证过程而成办那个究竟境界的话 也就是依瑜伽行古学、瑜伽行中观为修证(而非今天习惯把瑜伽行当作唯识宗、唯识今学) 那像真的就是神经病了,而且等着入地狱吧……
所以这里对禅密两家如何入手修证而“顿悟”(究竟境界只能证悟,本身没法修)的认识和体证是极为关键的。也就是要了解“大圆满见”所说的究竟如来藏境界的两种功能:一种是它有被迷乱、染污、邪见化的功能,这就是我们凡夫的状态,也就是“无明”,叫做“阿赖耶识”、“藏识”、“空如来藏”;再一个功能,就是“纯净”的功能,叫它“如来藏(藏识)”。但这里的纯净,其实不是真正的纯的,还不是究竟,真正纯净的不是以它本身为本体或实相、实体,寂静无为的“纯净”(其实天台、华严、萨迦派的最高见地就到此。当然知见是一回事,而就实修及行持而言,各家也并非无圣道),而是于烦恼、染污的大海里面而无一丝染着。禅宗有云:“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究竟的境界不是高处不胜寒的, 而是落地至深者而穷顶。所以通过第二个功能的胜观、触证(真如),然后修“止观双运”(止于染、观于净)而上达究竟“内自证圣智境界”(如来藏之境界);宁玛派和禅宗都认为,如来藏的究竟仅是一种境界,不是一个本体或实相的实体。 因此来看,既然那个究竟的境界里面是“无垢无离垢”的“无余”下任何的东西,那么入手大圆满见修证的重要特点,就是要从染污、烦恼里面修,十二种邪见和烦恼都是“如来种”,在里面修出来得到的就是如来的“果”,“即菩提即烦恼” 从种到果,其实就是“大悲周遍”的本义,否则众生如何“成佛”? 所以我们看,今天王菲他们干嘛一定要去西边、去印度呢?汉地自身也有“大圆满”,也有“密” 但是为什么我们今天却很难在汉地认识感觉到这点?这原因其实要说的过分点,玄奘是有一定责任的。
胡军现身朝圣。
造成今天大家老往西跑的责任到底在谁?
中国唯识学传统、支那内学院为什么在近代以来大热,这其实是实修派佛学话语势微的象征。今儿有人认为唯识宗(唯识今学)从玄奘、窥基、圆测之后败落的原因,是在于中国的人传统不喜欢这套因明、论理的玩意,反之天台、华严、禅宗这帮子模糊派却经久不衰,这种观点是隔靴挠痒、雾里看花之论。 其实这帮空宗(禅宗、天台、华严)要不是与瑜伽行古学意旨不谋而合,就是相承古学的重要影响,后者比如天台。而瑜伽行古学才是真正的瑜伽行修证之说,为“了义”(彻底究竟),今学反之。
唯识宗则奉陈那、护法、玄奘一系今学传统为宗,虽如此,后来像永明延寿这样的汉地唯识大师对今学是否了义是有深刻反思的。但近代唯识宗、今学大热,文献连篇累牍,却仍主要奉玄奘今学为正宗,因此反之从旨归修证的要义,及从其古学正宗知见出发,如法梳理唯识史论的就显得凤毛麟角。所以变成搞理论、辩论似乎还行,想实修你就得往西跑。 近代国内唯识研究有些可读价值的,大致只有欧阳竟无、太虚、熊十力等人。但熊的援佛入儒、汇通理学、易学的体用不二新唯识之辨,虽有创见,但其辟拓所基唯识之视野,仍主要为今学,其开创见论,充其量不会超越王阳明,更不要说超越唯识古学。
这其实也反应出宋明理学以来,儒家所辟佛家之对象,其实至多是勘破并超越华严、天台、禅宗末流派之“离边中观”的知见,而非后者了义中观修证精髓的见地,更不要说直面那烂陀传承的无上瑜伽。至于 、印顺、王恩洋、任继愈等,还有林国良、吴学国、周贵华,再及涉现象学比较论的倪梁康、耿宁等,这些皆奉非修证说、不了义的唯识今学为自宗的学人,说客气一些的只有参考价值,说不好听的,反而给真正的瑜伽行者增加了学修障碍,真正的修行人,依自身修证而起自证见地,如果先去读了这些人的唯识说,并把他们所言当作瑜伽行的究竟了义,那将会带来义理名言上的障碍,甚者怀疑自证的知见。 至于倪梁康、耿宁等前辈,依此不了义、不究竟、不彻底之瑜伽行今学为宗说与现象学作比较,其后果当今学界可以自个反思。是压根没搞懂瑜伽行?(于瑜伽行在三转法轮的重要意义而言,这里必然连同包括对龙树中观、瑜伽行中观、如来藏学说的偏误)还是连现象学其实也没抓住精髓?这也值得探讨。
“政治”在“密 ”里面生发:胡军的无辜?
如果我们看到前面谈的,在那究竟如来藏境界里面修出了“染净无别”,政治的染污性,又如何真的能染你的纯净呢?所以在西藏历史上,政教关系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问题。 比如说那位著名六世格鲁派达赖喇嘛、情诗圣人仓央嘉措。当年因为西藏地方势力的顽固,企图利用世俗权力控制达赖喇嘛的转世制度,造成从他上一世达赖喇嘛圆寂多年后,等到他 15 岁时,并直到 1697 年才正式举行坐床典礼,而此前 1693 年,西藏地方势力权贵第巴桑结嘉措假借实际早已去世的五世达赖喇嘛之名,上奏康熙皇帝要求赐予封号、印信,以达赖喇嘛年事已高为由,代理五世达赖喇嘛行使职权。 因此即便康熙皇帝派国师章嘉呼图克图阿旺却丹前往拉萨参加六世达赖喇嘛的坐床典礼,这是清朝皇帝第一次过问达赖喇嘛转世事务,但是实际上康熙皇帝只能接受第巴桑结嘉措对六世达赖喇嘛的认定。这就埋下了隐患。1705 年,第巴桑结嘉措与蒙古和硕特汗位持有者拉藏汗爆发对抗,前者被拉藏汗擒杀。蒙藏贵族集团关系的矛盾直接造成拉藏汗以第巴桑结嘉措包办转世为由,加上众所周知的所谓“不守戒律”,蒙古贵族直接废黜了六世达拉喇嘛。 因此不要说那些与宗教首领关系密切的权贵、名人能够完全脱离于政治的干系,从历史上看,哪怕就是宗教首领本人,大自在王、西藏历史上的绝对至尊达赖喇嘛都有可能成为政教关系中剧烈纠缠的牺牲品,难逃政治的制约。而其它西藏政教关系中纠葛的史例,实在是不胜枚举。
而这“政教关系”现象究竟意味什么呢?这里说下去,就要拿儒家作说,就要揶揄下新儒家:儒家圣人理想就相当于西藏的大瑜珈士、或者禅宗的大居士,有着究极深密之证量的同时,能按善法至少安顿好自己的人生、聚集资粮,同时玩得起政治。他们一般按善法的方式行持,但有时候他们行为依教化的缘起会变得戏作般的颠倒,形从恶法,善于黑暗的权谋、杀人不眨眼,一群不惧轮回、因果的“精神病”。 因此东方人的政治学结构本身,在极讲究因缘善法仁义礼智信的同时,是包含暗黑的纸牌屋政治,以及反智术等...这恰是天道遥契之政治学的伟大与甚深。但能驾驭这套政治学系统的,也都不可能是一般人。如此伟大的古学政治家们都不可能是“纯粹”的。
先秦的儒家必须从道家和上古的秘术中汲取那种超离勇猛的证量,之后再加一层佛门的丰富,而在宋明达到滥觞
。强调儒家的正宗和纯粹要不是因为权变,要不就是伪儒。只要还有人类群体的存在,人类生存的组织化形态就存在,就还存在政治。手腕和权谋的不死性就是儒家根本生命力的保证。权谋的黑暗染性,存在于任何类型的政治学形态中。而儒家就是那些一代代能够直面和超越权谋的暗黑世界,同时戏作于权谋和仁义善法平衡的一群拥有伟大证量的人类;能够在人间生活和政治生活中戏作善恶、出入虚空、无惧生死轮回的密行者。中道不是中间,而是无中之中;非离边之中,而是染净无别之中。这样的无有边缘,金刚不坏的儒家,才可谓天道不灭亦不灭,保障最极限的生命力。而像蒋庆等人,越强调“纯”和“净”,其实越是作死儒家。 所以,今天胡军说他去西藏只是去求法,不为政治。果真如此,但又怎么能说的清呢?政治与宗教的关系,类似于染净而说,从来就不完全分家的,也不应该分家。否定这一点还不是简单说“太出世”,而是幼稚。(文/神武门卖糖葫芦)
转自澎湃新闻http://www.thepaper.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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