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戒》中“小英子”的原型是谁？汪曾祺女儿：那是我父亲的初恋

1980年第10期，《北京文艺》改为《北京文学》，从一个综合性的杂志改成文学期刊，也是顺应时代的变化和要求。改刊这一期是一个小说专号，汪曾祺的小说《受戒》赫然在列，同期的作者还有李国文、母国政、从维熙、张洁、张弦、陈祖芬、郑万隆等著名作家。

小说发表后，成为传诵一时的作品，《北京文学》稍后以集束手榴弹的形式连续在1981年2、4、10期，又分别推出了汪曾棋以故乡高邮为主要题材的系列小说《故里杂记》《大淖记事》《徒》。那一年，汪曾棋的作品几乎可以用洛阳纸贵来形容，在各地杂志一路花开。从此在小说的世界里，多了许多高邮这个地方的人和事，其中有一位少女叫做小英子。

《受戒》写的是小和尚明海与小英子之间的纯净透明的爱情。故事发生在一种纯美诗意的环境中，故事中的人物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少女小英子在表达爱情上是英勇和大胆的，她不扭捏，带着乡土的野性和生命本能冲动，既是唯美和诗意的，也是健康和符合人性的。

《受戒》末尾有一句汪曾祺特别注明的话：“一九八0年八月十二日，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四十三年前应该是1937年，这一年到底有一个怎样的梦，让汪曾棋一直念念不忘？关于这个注解，汪曾棋在《孤蒲深处》中说，小说中的大英子、小英子是有的，大英子在他家带过他的弟弟，没有小和尚，小英子和明海的恋爱是虚构出来的。“小和尚那种朦朦胧胧的爱，是我自己初恋的感情。世界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把一块现成的、完完整整的生活原封不动地移到纸上，就成了一篇小说。从眼中所见的生活到表现到纸上的生活，总是要变样的。”

汪曾祺的女儿在《老头儿汪曾祺》中印证了这个初恋故事的存在，“爸爸在文章中说过，他17岁初恋，当时正在江阴上高中。暑假里，在家中写情书，他的父亲还在一旁瞎出主意。此人姓甚名谁，不清。好像是他的同学，但是17岁毕竟年龄还小一点，此事未成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到了晚年，爸爸有时还流露出对那段时光的珍惜。初恋总是难忘的。”

据一些学者考证，《受戒》中小英子的生活原型大英子姓王，家住高邮北乡雇赵庄，即现在的昌农村。1937年，日本人占领了江南，江北告急。正读高中二年级的汪曾棋不得不告别南箐中学，并辗转借读于准安中学、私立扬州中学以及盐城临时中学，这些学校的教学秩序都因战争而打乱。汪曾棋就这样勉强读完中学。后战事日紧，汪曾棋随祖父、父亲到离高邮城稍远的一个村庄的小雇里避难半年，即小说里的荸荠庵。

汪曾棋后母任氏生下了弟弟海珊。因无人看护，汪曾祺的姑母找到佃户大英子家，将18岁的大英子“请”到了汪家专门带海珊。大英子年轻貌美，做起事来地道、勤快。从那时起直到汪曾祺外出求学，他与大英子的交往接触，在他们内心深处都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大英子收留并与珍藏曾棋少年时期的一张照片，直到晚年。

这个模模糊糊的故事并不能到汪曾祺的小说中去——落实，从生活到小说一定发生了许多次变样，而小说也完全没有必要去这样寻找蛛丝马迹。汪曾棋关于《受戒》曾说过一句话：“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这也看作是写小英子的最大动力。四十三年过去了，生活发生了诸多改变，朦朦胧胧的初恋已经物是人非，唯有美和健康的人性是不变的。汪曾棋一直强调自己作品的内在情绪是快乐的，他说：“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是我们今天应该快乐。一个作家，有责任给予人们一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