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种子落在土里,经过数十年风霜雨露的摧折和润泽,终会长成一株大树。然而尽管它的枝叶再茂密,桠条再延伸,它所覆盖的绿阴依然有限。 可是,树木的数量若能无限增加,福阴的范畴也将无限绵延,终将成为一座无尽的森林,让所有身历火宅、心陷悬崖的人,都能分得一钵菩提的清凉。
证严法师,就是那撒种子的人。
身无挂碍 一切随缘
那是五十多年前。
伊生于台中县清水镇,出生不久即承嗣给叔父,后随父母移居到丰原。伊俗名锦云。
锦云从小即爱耽于沉思,人生从何处来,人死往哪里去?伊想,在生与死之间,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十五岁时,伊母亲罹患胃穿孔,需要开刀。在当时,开刀是很危险的,锦云侍母至孝,小小年纪即发愿为母亲消灾,向观世音菩萨祝祷:
“菩萨啊,请听我说,母亲若能病好,锦云情愿减少自己十二年的寿命!”
也许是她的孝心果真感动了天地吧,后来母亲的病竟奇迹似的好了起来,锦云心存感谢,开始茹素。但当时她对佛法并没有颖悟,只是出于一片纯孝而已。
五年之后,晴天霹雳一般,伊的父亲因脑溢血而突然撒手西归,锦云悲恸至深,隐隐觉得人力与天力果真是二场胜负悬殊的拔河。伊想,人命何其单薄,因缘何等无常啊。
伊开始渴望投身到天涯海角,去寻求皈依之处,去追踪人生的源头与尽头,去探看一切无常的谜底。
二十四岁那年,夏秋之交,伊经过某寺附近的稻田,看见两个尼师在割稻,因平素原已相熟,就加入他们的行列。稻浪汹涌,在风中飘摇为一句偈语,说给伊听。伊割着割着,顿时心有领会,豁然开朗,刹那间万般喜悦,仿佛一切天机尽在胸壑。暮色已降,割稻的活儿告一段落,是告别的时候了。其中一位年轻的尼师突然问伊:“你想不想跟我们走?”
对这个天外飞来的问题,伊丝毫不惊,因为其实早已决定。“好,就现在,现在就定吧。”
另一个年长些的尼师将纤瘦的手合在自己掌中,目光灼灼,直望入伊内心深处:“身无挂碍吗?”
伊点头。“身无挂碍。”
在车站,尼师又问:“北上?还是南下?”
“哪里的火车先来就往哪里去,一切随缘。”伊安详回答,决定了自己此后前行的路途,心中涌起泉水奔流的声音。
火车的方向决定了答案,伊如一朵蒲公英,随风飘落于鹿野。
一九六二年的鹿野,落后而荒凉,村里山坡上有间简陋的王母庙,年久失修,四壁萧条,隐在野地丛林间,因破败而乏人问津。伊却随遇而安,落足于此,从此挂单苦修。
鹿野村村民清苦,伊坚持不受村民供养,只是上山摘野菜生果煮水疗饥,或下山捡拾农家田间残留的花生蕃薯,藉以果腹。这般原始生民的苦修梵行,伊却有甘之如饴的喜乐心情,仿佛一切都落实了。伊遂将一头秀发剪去,坚定出家的贞心。
可是伊是自己剃度的,而不是师父为伊剃度。佛门规矩,若是没有剃度师,便不得受戒。伊却也不急,反正一切随缘。冥冥之中果然有巧妙安排,在一连串机缘下,伊得见了佛教界最为人敬重的印顺长老,伊当下即认定印老就是自己的师父,要求拜他为师。一向很少收徒弟的印老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落发的单薄女孩儿,心生欢喜,竟然应允了,为伊写了法名——证严。
“我们因缘很特别,我就收你为徒吧。既然出了家,就要时时刻刻心怀佛教、心怀众生啊!”
将师父这句简单的叮咛别在僧衣的襟上,从此伊入佛门,心怀众生,此去无悔。
千手千眼 救苦救难
伊正式出家,移单至花莲,因讲经的缘故,结识了许多信佛弟子,遂一起结伴修行。日子很苦,所居仅得遮风挡雨,所食亦仅能稍稍裹腹,但伊仍坚持不受供养,因为众生更苦。
伊带领弟子度日,潜心礼佛,一不赶经忏,二不做法会,三不化缘。他们自力更生,到工厂去拿原料来,加工打毛衣,把水泥袋改装成小型纸袋当做饲料袋,以种种艰苦的方式维持基本的生活,挣得简单的温饱。
伊吮吸了浩翰佛经典籍的甘露,之于自己的个人修行已臻上乘。然而这并不够,伊想,心怀众生,应有另一番方式。
一九六七年,一位信徒因胃出血入院,伊走了长路去探望。当时东部医疗设备落后,人民生活清贫,生病得不到良好的照顾;伊亲见医院里呻吟病苦,心生不忍,当下发愿为东部千万同胞,奉献一切,来解决社会贫病问题。伊想,佛教的宗旨不只是在求一己生命的解脱,如何本慈悲之怀去造福一切众生,才是主要精神之所在。
当伊由医院出来,看见门口水泥地上有一滩血,然而人们来来往往,漠不关心。伊惊异的问:“地上怎么会有一滩血呢?”
在伊探听之下,有人回说:“是一个山胞妇人小产了,家人走了八小时的路将她抬来医院,到这里早昏死过去,可是医生说要八千元医疗保证金,才肯为她动手术。山地人没钱,医院也不愿冒险,只好又将那妇人抬回去了。”
伊跌坐椅子上,一阵晕眩。“人与人之间竟然如此冷酷!”回去的路上,伊含泪默想,人间不够的,伊来做吧,但自己的力量有限,如何去做?伊一介贫尼,以什么来帮助穷苦无告的人们?
不久,花莲的三位修女来到伊简陋的净舍,就彼此的教义交换心得。修女原是要向伊传教,最后却折服于伊的坚定信仰,了解佛陀慈悲,一如天主的博爱般值得崇敬。但是,“佛教对社会缺乏具体表现,佛教徒似乎只求独善其身,而少顾及兼善天下。不然,为什么在基督教盖学校、设医院的同时,却很少看到佛教徒有所行动,对社会有所助益呢?”
修女的这一席话,给伊极大的开悟。是啊,伊想,佛家说,千手千眼观世音,救苦救难观世音,是要世人学习佛陀的慈悲:千眼是到处观察,千手是任何事都做,只要众生需要。可是佛教徒做好事向来不欲人知,各做各的,潜藏的善愿虽深厚,却因淡泊的观念而无法彰显。若能集合众人的善心与力量,济贫救难,那么像那个山地妇人的悲剧,将可减到最低。满腹的善愿未求实现,好比私藏甘泉,白白让众生焦渴,不是罪过吗?
“佛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独善其身又有可用?”
伊动心一念,埋下了“慈济功德会”的嫩牙。
千里之路 始于初步
千里之路,始于初步,凡夫在千里之路的起步,而佛在千里之路的终点,在起步与终点之间的这段距离就是菩萨道。伊说,人与菩萨之间并无界限,只要把凡夫的人格往菩萨的境界提,每个人都能成为菩萨,而菩萨慈悲,当济世救人。
要救人,自然也得考虑经济上的力量。
伊如此算计着:寺里的六人做婴儿鞋,每人一天增产一双,每双可得台币四元,六人一天可多赚二十四元,一个月有七百二十元,一年即可多出八千六百四十元。有了这笔钱,就可拯救像那山胞妇人同样陷溺于悲苦的人一命了。
伊又亲手从寺后竹林中锯下三十个竹筒,发给三十个爱戴伊的信众——她们都是纯朴的家庭主妇——伊要求她们每天买菜之前,先投五毛钱到竹筒里去,这样每月就可省下十五元,一年之后盈余也就很可观了。
“为什么要每天攒五毛钱呢?”信众们觉得不解:“我们一个月缴二十元不是比较简单吗?”
“不一样的。”伊摇头:“一个月缴一次钱,一个月才发一次善心。每天存五毛钱,钱虽微薄,可贵的却是日日存有那颗救人爱人的心。”
随着“五毛钱也可以救人”的说法口耳相传,这件事在花莲各菜场很快的传扬开来,许多家庭主妇跟着响应,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终于聚成一股势力。于是在一九六二年三月二十四日,“慈济功德会”正式成立,一群手挽菜篮的主妇,写下了慈济历史的首页。而伊的心愿,亦总算根苗初具。
从那天起,慈济救助的工作就无休无歇的展开了,二十四年来,没有间断过一天。
第一个领受慈济恩泽的,是一个由大陆来台、孤苦无依的老太太,慈济主动找上了她,为她送饭、打理,老太太病了,慈济将她送医、照顾,老太太西归,慈济替她诵经、安葬……。类似在救济工作普及展开,在法师坚定的信念感召之下,慈济会员迅速增加,一日比一日更福泽绵长。
这些可敬的慈济人,他们主动去发现需要救助的人们,主动伸出援手,需要照顾的就照顾,需要用钱的就布施。二十四年来,领受过慈济德慧的众生不知凡几,许多人存这份感念之心,也自愿加入慈济,再去帮助比他们更穷更苦的人——慈济与爱的力量如海潮,向四面八方汹涌而去。到今天,慈济的会员已增加了一万倍,由当初的三十人到现在的三十万余众,由原先的家庭主妇,到如今的社会贤达,终于成为远近闻名的慈善事业。
今日慈济的泱泱规模,不是法师伊行神迹,而是那份悲悯胸怀,感化苍生,所以聚沙成塔。如伊所言:“发多大的心即有多大的力,发多大的愿即有多大的福。”
“佛心即是人心,人心即是佛心。”
知缘惜缘 再造福缘
本身是一所建设公司的董事长,拥有亿万财产的何先生,工作繁忙之余,却甘心利用仅有的假日,奔走于台北花莲之间,做慈济的自愿义工。
“台湾太有钱,但财富给了我们什么?打开报纸,不是大家乐就是六合彩,不是绑票就是抢劫,功利主义造成社会风气的败坏,只见一片纸醉金迷。目睹这等情况,有心但灰心的人很多,孔子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但走了又怎样?台湾的问题仍然存在,这是我们的家,你能丢掉它不管吗?但是怎么做呢?”面对社会的百病业生,何先生有双手难起沉疴的沉痛心情,直到他与慈济结缘。
“但是我发现了一线曙光,那就是证严法师所领导的慈济功德会,师父的济贫工作是那么扎实的嘉惠于民。有人说师父是佛教的革命家,但师父说他只是复古,佛陀时代的教法原本就是落实在生活中。中国佛一直让人觉得太艰深,但师父说:佛教人间化,佛法不是高不可攀。启发良知,发挥良能,原来人人可以做菩萨。”
何先生的质朴善心,委实难得,在日理万机的企业经营下,还躬身力行的为慈济奉献。但何先生并不觉得自己值得受褒扬,他认为自己只是在做分内应做的事,而慈济的每个会员都是像他一样的想法,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政府首长或家财万贯的企业巨子。
“该感谢的是师父,他不仅是救贫,同时也教富,是他老人家的慈悲才让我们这些人有福田可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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